“我們期待著能掌握一門技術,便于找工作。但學校讓我們這些人備受打擊,把我們變成了‘學生工’。”日前,在“富士康內遷報告”發布會現場,來自貴州的小羅和小李現場講述了他倆變成“學生工”的親身經歷。
小羅和小李是貴州省貴陽市一所職業技術學校07級的學生。
2008年之前,他們學校的校名是“貴陽市國防學校”,自稱為貴州省國防軍事學校的分校,2008年之后,相關部門不允許以“國防”名義辦校,加上學生流失,學校更名為長征職業學校。之后不到3個月,學校又改名為“華海職業技術學校”。 現在由于只能招到100多個學生,華海職業技術學校又再次被改為華海勞務派遣有限公司,學生一年四季都可以入學,只要交學費就行,有些學生在校時間竟然長達4年之久。
2007年,他倆抱著對“國防”二字的憧憬,選擇了“貴陽市國防學校”。畢業之后,小羅拿著學校落章為““貴陽市國防學校”和“長征職業學校”的畢業證書去用人單位應聘,卻發現人家根本就不認同。
小李沒有拿到畢業證。去年他要跟同學一起去當兵,就到學校詢問了畢業證的事情。學校老師告訴他,他有畢業證,但學費沒交夠,要再交6800多元。另外,小李沒有在學校指定安排的工廠上班,學校拿不到錢。所以,不能給小李發畢業證。“我在學校讀了兩年,學不到東西,只能常年在外打工。”小李說。
這所在4年內更名4次的學校,留給他們最多的回憶不是在校園內求學的時光,而是被學校四處“倒賣”當“學生工”、不堪回首的日子。
“入學后,學校說要有一個月的軍訓。但是在軍訓中,學校會和某個公司簽訂多少人,等學生人數湊齊了,學校就再把這批人送到公司,然后頂崗上班。”小羅說。
“在學校根本學不到東西。”小羅學的是市場營銷專業,2007年7月入校,在學校只待了5天,他就被安排到深圳的一家公司實習。直到2008年2月才回到學校。在學校上了兩三個月的課之后,他再次被送到外面當沒有人指導、實習內容完全不對口的“學生工”。小羅說:“每次勤工儉學回去后,都會有一個星期的假期,學校就會給我們很多招生簡章,并下達任務,回家要招多少學生,如果招不夠回來的話,我們的教官就會被罰錢。如果幫他們招一個學生的話,就給600元獎金。實際上,這筆獎金不是學校支付,而是在所招到學生的實習工資里扣除。”
在小羅和小李眼中,學校打著“勤工儉學”的牌子,實際上是利用他們這些“學生工”來賺錢。
小羅和小李對學校的收費情況做了個統計:首先,學雜費3年共繳納18000元;另外,為了防止學生中途離校,學校要求他們繳納入學保證金850元(畢業之后也沒退還);其間發放了4套校服(都是些舊軍裝),共收取裝備費1200元;辦理畢業證和職業資格證,花費260元;打電話聯系實習工廠的外聯費400元;沒看到保險合同,但是被扣取了保險費180元。除了850元入學保證金,其他費用校方稱全在工廠的工資里扣除了。
按照法律規定,實習期間的勞動報酬應該發到實習生手里。但據他們介紹,3年來,小羅及他們同學的所有工資都直接打入學校賬戶。此外,學校還一直在克扣他們的勞動報酬,每小時工資低于法定標準。如2010年6月實習期間,當地的法定小時工資為6.29元,學校給他們統一為工價每小時5.5元,平時和周末加班都一樣。學校吃掉了中間的差價。此外,學生們的工資也不一樣,有5元/小時的,4元/小時的,3元/小時的,甚至還有更低的。
為了賺錢,學校要求未滿16周歲的同學也上生產線頂崗工作。而且工作時間很長,加班加點相當普遍。
此外,學校幫他們每個人都申請了國家補助金,兩年共計每人3000元,小羅這級共有1801人。他們至今不知道這些錢長啥樣子。“第一年,當我們還在工廠實習的時候,老師讓我們簽一張單,說之后錢會打到學生賬戶上,可后來沒有。回到學校,老師又說到時會發到學生手上,可等了一兩個月都沒有。后來學校又讓同學簽一張單子,說學校統一代收國家補助金,同時又給了同學一張收據,說這個補助金用來支付學生在校的生活費。”小羅說,“有些同學中途就退學了,我們教官就把那些中途退學學生的名單給我們中隊每人一份,讓我們冒名頂替,給他簽名,然后學校繼續代領國家補助金。”
今年5月初,小羅和小李等學生找到貴陽市教育局,當面舉報學校違法安排實習、亂收費、克扣工資和冒領國家補助金的事情。貴陽市教育局負責接待他們的一位工作人員說,如果是他們自愿的學校就沒有問題。“你們已經畢業了,畢業前才可以處理。”“如果想拿回錢,自己跟學校交涉,跟教育局沒有關系。”
小羅和小李對記者說,他們之所以愿意勇敢地站出來,就是希望通過他們的事情,讓社會上更多人知道“學生工”的狀況,別讓職業教育變味兒,不要讓比他們年歲小的學弟學妹再重蹈他們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