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上刊登的道歉信。(圖片來源:大連晚報)
“梁老師,我是××楠,我在這里為我做的事向您道歉,我知道我傷害了您,請您一定要原諒我。”昨日一早,這封出現在報紙上的道歉信讓不少讀者頗覺納悶:這名叫××楠(以下簡稱小楠)的人做了什么不可以原諒的事,竟要登報道歉?這封道歉信的背后藏著什么故事?
記者多方采訪,得到了一個讓人吃驚的答案:因為小楠與同學說話間罵了鄰班梁老師一句“彪子”,被梁老師要求道歉。雖然父母委曲求全,提出在全校師生面前公開道歉,仍未獲同意,只好按照梁老師的意思,花260元在報紙上登了一份公開道歉信。
起因:倆學生閑聊“罵”老師“彪子”
“這封道歉信太奇怪了,不知道學生做了什么錯事,還需要登報向老師道歉。”“難道這封道歉信背后,有不為人知的故事?”昨日一早就有市民對報紙上刊發的一封道歉信產生了興趣。記者看到,“道歉信”刊發在報紙分類信息中,不過1/4名片大小,寥寥數語。版面編輯表示,很少有市民在報紙上刊登道歉信的。
昨日上午,記者經多方努力,與一位知情人取得了聯系。知情人告訴記者,小楠的父母也是委曲求全,希望息事寧人,才被迫按照老師的意思,在報紙上刊登了一份道歉信。
據其介紹,小楠的父母是吉林來連打工人員。3年前,一家人來到大連后,小楠就在革鎮堡附近一所小學上學。孩子此前在老家耽誤了幾年學習,如今雖已15歲,但還在讀小學6年級。
至于登報道歉的原因,該知情人表示,近一個月前,學校要收費,一個班級收了30元錢,另一個班級收了30.5元。晚上放學時,小楠和另一個班級的同學聊天,無意間說起兩個班收費不一樣。小楠隨口就說了一句:“你們老師是彪子。”沒想到,孩子這句話被該班的梁老師聽到了,梁老師很生氣。
經過:學生錯過了兩周道歉期
知情人表示,事后小楠曾向其家人表示,自己曾向梁老師道歉,卻沒有獲得老師的原諒。小楠父母是在兩周后才知道發生此事的。小楠的班主任老師通知了小楠的母親。當時班主任老師表示,梁老師給了小楠兩周時間,除了讓孩子“真心”向他道歉外,還需要請家長。小楠可能怕父母生氣,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么大,所以一直沒跟父母說。
小楠母親知道此事后,立刻趕到學校與梁老師溝通。梁老師表示,已經給了小楠兩周時間主動道歉,小楠沒這么做,證明對老師非常不尊重。現在家長來了也不行,必須登報道歉解決此事。“父母覺得小楠畢竟是孩子,一句玩笑話不至于大動干戈,還曾跟梁老師懇求,能不能由家長帶著小楠在全校師生面前做檢討,但沒獲得老師同意。”無奈之下,家長在12日花了260元在報紙上登了一封道歉信。
老師:為維護尊嚴必須登報道歉
“小楠父母看孩子還有半年就畢業了,怕孩子在學校受到歧視和委屈,所以只能息事寧人,選擇在報紙上道歉。”知情人稱,小楠在學校學習成績一般,有時也很調皮,家長很擔心此事鬧大了,對小楠不利,所以并不愿意對外講此事。
昨日下午,記者與梁老師取得聯系。對于小楠登報道歉一事,梁老師表示,確實是因為小楠罵了他,他才讓小楠父母通過登報向他道歉的。他稱小楠罵他時,很多學生都聽見了,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小楠必須道歉。如果讓小楠在全校公開道歉,又怕小楠的班主任臉面上掛不住,而道歉又是必須的,那么只能登報了。(線索費:周女士 50元)
育人要比教書更重要
這位老師的邏輯很有意思,他否決了家長提出的在全校師生面前做檢討,怕的是學生的班主任面子上不好看。現在好了,逼人家登報道歉,幾十萬人都知道他被學生罵了,也不知道這回誰的面子上好看?
罵人肯定不對,更何況是學生罵老師,批評教育絕對應該,讓學生道歉也是教育罵人者“尊師重道”的當然手段。只是,既要請家長,又要人家掏錢登報,這樣的教育手段是不是值得商榷?
我很想同這位老師聊聊,跟他說說我上初中時的故事。那時我們班里有個霸王,學習成績就不說了,單說校門口時常有小混混尋他單挑就曉得這位爺是何等人物。有一回上音樂課,此人上體育課倒是位好手,上音樂課卻是對牛彈琴,老師的風琴一響他便如聽了催眠曲趴在課桌上做隆中高臥。音樂老師是位綽約女子,喊他起來,又批評了他幾句。那霸王覺得失了面子,忽然從桌洞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來,騰地站起身,一路怒目而視沖著老師步步緊逼。也是老師急中生智,還沒等他走到跟前,嚶的一聲倒地裝昏。霸王向地上瞄了幾眼,也覺得無趣,推門而去。
道歉啊,檢討啊那是必須的,但是事情的發展還是出人意料。再上音樂課,那老師并沒有帶領全體同學對他表示厭惡,反倒常常提問他,甭管答對答錯都給予鼓勵。班主任也著意關照,時常贊揚他的優點,并讓他當上了副班長。說實話,自從他當上了班副,我們班的男生空前團結,若不聽他指揮,我們都擔心會挨揍。
如此這般,這霸王平平安安地畢業考上了中專,而好幾位曾與他并肩對抗的“戰友”卻進了工讀學校。幾年前回初中看老師,班主任說霸王現在做了點買賣,干得不錯,時常來學校瞅瞅,比我們這些當年的好學生仁義多了。
所謂教書育人,現在看來,育人卻比教書重要許多。網上有篇帖子,作者是位老師,他也被學生罵了,開始心中不忿,抱怨學生有《未成年人保護法》罩著,打不得罵不得,自己挨罵只好吃啞巴虧。在學生給他道歉之后,他卻開始反思:“作為教育者,應該允許學生犯錯誤。想想我們在教書之中一遍遍地訂正作業中的重復錯誤,那么在育人方面我們為何會少了一些耐心呢?我曾經見過一些老師對學生面批面改,手把手、一對一地輔導,可是在學生生活方面犯錯誤之后動輒寫保證、停課甚至請家長,我們是不是只重視智育而忽視了其他方面的教育了?這是值得我反省的。”
我現在擔心的,是那位登報道歉的學生從此在班中抬不起頭來,更不希望看到,在他結束教育走向社會之時,只在這位老師身上學會了絕不吃虧的睚眥必報,而忘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寬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