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誠向“亮碧思”購進的精油,每瓶港幣599元。
“亮碧思”有一套專門的洗腦術語,蘇誠可以熟練地背出。
“偃旗息鼓”近兩年后,曾經名臭一時的“亮碧思”傳銷最近又重現江湖。
2009年10月29日,本報記者披露了“亮碧思集團(香港)有限公司”,差不多從自2005年開始在內地發展傳銷組織,隨后公安機關等部門介入,對該團伙予以了沉重打擊。
在沉寂約2年后,近日不少從“亮碧思”出來的受害者向本報反映,這兩年來“亮碧思”又開始在內地大肆拉攏“下線”。據知情人士保守估計,目前深圳從事“亮碧思”傳銷人數不下萬人,與普通禁錮人身自由的傳銷不同,這些成員白天出現在深圳市乃至全國的公園、公交、地鐵等地“增值”拉攏“下線”,晚上則“搞聯誼”。
“跳舞機世界賽”季軍誤入“亮碧思”
2012年10月7日凌晨三時許,約一個小時的破口大罵,讓小杉對身旁這個曾經“富有才華且老實”的年輕人失去了信心。
在爭吵之前,小杉的男朋友小毅提出要買車,小杉不同意,因為小毅家并不富裕,并且他家之前買房時已欠下十幾萬元。而小毅卻變得異常憤怒,指著小杉大罵了約一個小時。“從凌晨3點多罵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整棟樓的人都聽見了。”小杉說,這與他以前老實憨厚的性格截然不同。關于買車的理由,男友只是稱“做生意更有面子”。其實早在幾個月前,小杉已經發現男朋友有些變了。
今年6月,小毅接到一位“好朋友”的來電,想帶他去香港發財。此時小毅的工作并不穩定,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隨這位“好朋友”前往香港。“8月10日去了廣州增城,之后4天去了香港,”小杉說,一個多星期后回到老家湛江。從香港回來后,小毅沒有告訴小杉香港公司的任何信息,只是說幫他的朋友做紅酒跟單,貨源在香港,并到處向親戚、朋友家借錢,他需要籌夠6萬元做一筆“大生意”。
后來,小杉看到小毅代售的產品都標有“DCHL”標志,4個英文字母是“亮碧思”的簡稱。她上網搜索“亮碧思”,“傳銷”字眼撲上眼簾。為了挽回男友10月26日,小衫在廣州見到了小毅。小毅說他并不在“亮碧思”工作,而是在朋友的公司打工,“亮碧思”只為他們提供貨源。第二天上午9點,小毅帶小衫去見幾位神秘人士。“沒想到,他把我帶到他‘上線’那里,準備給我洗腦。”小杉說,她當時只想把桌子上的茶水潑向那些人。隨后她在廣州呆了兩個星期,通過網絡,她約見了10多位“亮碧思”的受害者,男友的經歷和那些受害者如出一轍。“太可惜了,當初看上他是因為他人很老實,且很有才華。”小杉說,“誰也沒想到他會便成這樣。”
小杉告訴記者,憑借著出色的天分和毅力,小毅曾獲得跳舞機世界賽季軍,在家鄉傳為佳話。小毅家并不富裕,但他十分懂事,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和勤奮努力一舉成名,他是一名有才藝、有理想的青年。
白天上街“增值” 晚上“搞聯誼”
通過網絡,小杉認識了從“亮碧思”出來的蘇誠(化名)。
蘇誠2008年畢業于武漢科技大學,畢業后兩年當了支教老師,之后一年多在溫州從事外貿生意。今年6月,一個溫州的朋友給他介紹了一位“美女”,她稱從事美容行業,并不斷邀請他參加聚會,稱可以給他介紹“大人物”。
8月18日,蘇誠參加一個聚會,“美女”把此前一直鼓吹的“大人物”介紹給了蘇誠。該“大人物”不斷鼓吹他的身份和地位,并不斷告誡蘇誠,只要跟著他混,就可以賺大錢。在“大人物”的鼓動下,蘇誠隨后到香港“學習”。在香港學習3天后,蘇誠被“廣闊的收益打動了”,在繳納了6萬多塊錢的“切大盤”給上線李清(化名)后,蘇誠正式進入“亮碧思”。在此之前,李清用了2000元在香港注冊了一個名為“企順有限公司”的公司。“我交完錢后,李清說他們正在做的工作,除了貨源來自‘亮碧思’,其余與‘亮碧思’沒有任何關系。”蘇誠說,“但在交錢之前,李清很清楚地告訴我是加入‘亮碧思’公司。”
蘇誠說,在香港注冊公司非常簡單,費用也不高,“亮碧思”要求所有的“上線”必須成立一家公司。“這樣即使出事了,責任在于‘上線’開設的公司,‘亮碧思’可以稱自己只是將產品直銷給該公司。”蘇誠說,“這關鍵一步可以讓‘亮碧思’多次逃離有關指控。”
與一般禁錮人身自由的傳銷不同,加入“亮碧思”的人群,可以外出自由活動。蘇誠說,“亮碧思”在香港已經臭名昭著,他們平時很少在香港行動,而是將目標轉向內地,比如深圳。白天他們出現在深圳的公園、地鐵、公交等人流較多的地方進行“增值”。所謂的“增值”,就是為“拉下線”做準備、混熟關系。 “一般在公交上看到可以下手的人,就開始搭訕,然后要到他們的聯系方式。”蘇誠說,之后便通過網絡,試圖與他們建立聯系。這樣做是因為“單拉親戚朋友已經很有限了,最重要還是得認識社會上的人,”也因為需要跟陌生人搭訕,“亮碧思”內部女性占到60%以上。
到了晚上,他們一般會與已經建立聯系并取得信任的人,外出搞“聯誼”。“‘聯誼’都是堅決不點酒,因為怕酒后失言,”蘇誠說。
退出后經常做噩夢
蘇誠說他一共參加過3次“聯誼”,第一次是爬馬巒山,第二次在梧桐山森林公園燒烤。去年10月底,蘇誠第三次參加聚會,地點在KTV,這一次他帶了一位朋友參加,也正是在這次聚會后,他萌生了退意。
“太痛苦了。每次聚會,都要跟其他人裝成‘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功人士’。”蘇先生說,他當老師時,首先教學生的便是誠實,但自己卻是個騙子。在第三次聚會后,他意識到是在騙自己的朋友,內心十分愧疚,從那時起就萌生了退意。但投入的6萬多塊錢已經打了水漂,近3個月里他分文未賺。此外,每天“增值”花去的乘車費、住宿費等各種開銷,也是一筆不小的負擔。
2012年11月2日,在羅湖人民公園,蘇誠最后一次“參加學習”,會后他正式提出退出。盡管“上線”反復勸他留下,但他最后還是決定離開。蘇誠說,回來后他整個人已經陷入徹底的萎靡之中,沒有心思干活,每天幾乎凌晨三四點睡覺,第二天晚上八九點起床。“錢都是借來的,很對不起父母”、“被朋友騙了”“進‘亮碧思’時那種躊躇滿志跟現在失望透頂”……蘇誠說,他出來后常常有一種自己是“窩囊廢”的感覺。
與蘇誠一樣,陳小姐在從“亮碧思”出來后,同樣難以抹去過去的傷痕。從2010年開始,她投入三十幾萬到“亮碧思”,但最后發現根本就是騙人的。盡管她離開深圳遠走韶關工作,但仍經常做噩夢。“滿腦子都是給你洗腦的畫面。”陳小姐說,“他們總是說,為什么李嘉誠可以那么富有,你就不可以?!你也可以!憑什么你就比別人差!”
“現在深圳從事‘亮碧思’的人不下萬人。”蘇誠說,“有時在路上都能碰到一兩個熟人,真心希望他們能早日回頭。”
相關新聞
9名“亮碧思”經銷商在惠州被提起公訴
深圳晚報訊(見習記者陳曉鑫) 據惠州《東江時報》消息,2012年12月14日,惠州市惠城區人民法院依法對9名“亮碧思”經銷商提起公訴。
2012年6月28日,潘某萍等8名被告在惠城區江北某酒店組織100多名傳銷人員開會,并聘請深圳市亮碧思公司公爵級別的侯某田到會講課。接報趕到的公安人員當場查處了該傳銷組織,先后抓獲潘某萍等9人。亮碧思公司經銷商從低到高分為經銷商、伯爵、侯爵、公爵、勛爵、尊爵6個級別,參加者根據初次購買產品的數量及以后發展下線的情況取得相應級別,新參加者首先必須購買數千元至數萬元產品。